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降灾、驱热,高贵,可不就是说到了点子上。
芸娘眼睛一亮,问道,“多少钱。”
“我看小娘子也是有缘人,我今儿头一个开张,这东西实属宝贵,我给小娘子算个便宜的价钱,二十两,给你一串。”
二十两?芸娘犹豫了一下。
有点贵。
“小娘子可知道这珊瑚是无价之宝,可遇不可求的东西,别说二十两,市面上你能买到一串都极为不易,今儿是小娘子运气好遇上了,要是再等一会儿,小娘子再来,估计想买也买不到了。”
珊瑚她知道,是挺贵。
换做往日她可能买不起,但成了亲后,她收了不少银票。单是裴老夫人给她的,就已经上万了。
买一串完全不在话下。
“行,那就这串吧。”芸娘从袖筒里掏出了荷包,旁边几个摊贩个个都睁大了眼睛,见她当真数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,递了过去,心头也谋生出了主意。
摊贩看到递过来的票子,心头早就开始激动了,忙伸手去接,眼见就要拿过来,跟前突然一只胳膊落下,将那小娘子的手压住,擒了回去。
“买什么。”
摊贩一愣,抬起头,是位公子,一身墨色圆袍,立在小娘子身后,一只胳膊从她身后拥来,拉住了她的手腕。摊位上挂着的一盏灯,被他的身子挡了大半,半边脸落在光晕里,半边脸隐入阴影中,玉冠墨发,眉眼如画,竟也俊得让人呼吸一顿。
芸娘本打算给他一个惊喜,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回来,只好应道,“我见这有卖珊瑚的,买了一串。”
“嗯。”裴安没说什么,抬头问摊贩,“多少钱。”
“二、二十两。”摊贩被他一问,尤其是那双眼睛一瞧,顿时有些心虚。
裴安一笑,“这么贵,什么东西做的。”
他攥着她的手没松,芸娘此时便被他半抱在怀里,听他一说,微微仰起头,目光正好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,脸色一红,忙又挪开目光,小声道,“我,我带了钱。”
裴安没应她,继续问摊贩,“再问你一次,当真是珊瑚?倘若我买了,今儿个验出是假货,你该当何罪。”
那摊贩闻言,脸色顿时一变,再见到他搭在小娘子手背上的一截袖口,滚着金边暗纹,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小,知道是遇到了不该惹的人,立马挤出一道笑容道,“这,这公子也不能怪小的,所有人都知道,珊瑚这种东西,怎,怎可能拿到夜市上来卖是不是......”
裴安声音一冷,“你是说她蠢?”
第40章
对于外面的世界,芸娘缺失了五年,确实没什么见识,芸娘原本以为是他嫌贵,如今这两句话,芸娘彻底明白了,是自己上了当。
这么直白的一问,那摊贩不敢应了。
裴安松开了芸娘的手,继续问他,“哪个行会的?”
夜里出来摆摊,就为了逮着外地人赚一点运气钱,哪里能有什么行会,摊贩支支吾吾了半天,也没说出个所以然,裴安也没那个耐心听他狡辩,手一抬打了个响指,身后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了几人,近身到他跟前,“大人。”
裴安看向跟前神色慌乱的摊贩,冷声道,“贩卖假货者,按律,须当销毁所有物件,行鞭二十,押走。”
摊子被掀倒,胳膊被架住,摊贩才终于回过神,他是遇到官差了,忙地求饶,“大人,求求您放过草民吧,草民知罪,草民再也不敢了,草民上有老下有小,不能有闪失啊大人......”
二十鞭下去,半条命都没了。
“贩假之前,你怎没想过有今日,已知后果还要顶风作案,今日本官没取你性命,已是对你的饶恕。”
裴安说完,一仰头,侍卫立马将人拖走,周边几个摊位的摊贩,早在见情况不对时,悄悄撤走。裴安今日不是来办案,没兴致去追究,提着灯笼,缓缓往前,芸娘跟在他身边不敢多言,她确实是蠢了,要是将个假的送给他,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笑话来。
走了几步,芸娘轻声道,“抱歉。”
“为何致歉。”裴安侧目。
“我太蠢了。”他刚说的。
“算不上。”裴安侧身避开身边的行人,往前面一处桥上走去,就事论事道,“不过是少了一点防人之心,别说你一直身在后院,没接触过市面,就算一些经验老道之人,都防不胜防,可耻的不是你,而是那些心术不正,行骗之人。”
右侧的河面上有无数游船,沿路吆喝着买卖,芸娘安静地听着他的声音,有徐风拂过耳畔,心底莫名安稳了起来。
目光朝着他看去,这才发现了他手里提着的一盏灯笼。
那灯笼尤其新奇,有四个面,每个面上都印出了剪影,竟然还不断地在转动,像极了皮影,芸娘眸子一亮,“郎君提的这是什么灯。”
她总算是注意到了,裴安将手里的灯笼递给了她,“马骑灯。”
芸娘没见过自个儿转的灯笼,脸上的愁绪一扫而光,接过来,仔细地端详了一阵,越看越欢喜,仰起头问他,“郎君,是送给我的?”
“嗯。”
她很欢喜,“多谢郎君,破费了。”
“不过一个灯笼,还想要什么,同我说,买下来就是。”他不缺钱,但不能被人愚弄。
芸娘想要的,可就多了,她没见过的,都想要,样样都买即便他有钱,她拿回去也没地儿装,不过就是图个新鲜,瞧瞧就好了。
“郎君已买了灯笼,够了。”
两人的脚步到了拱桥边上,上面有孩童在桥上放着烟花,“劈里啪啦”的火花,照亮了桥面,孩童们欢喜得蹦了起来。
儿时她也玩过,父亲让她骑在他脖子上,她举着手里的烟花棒,抬起来往上看,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颗颗小星星。
裴安见她脚步没跟上,顺着她目光看去,一眼便猜到了她心思,关太久一出来,什么都新鲜。
明阳公主到了建康,今夜必定不会闲着,此时应该也在这闹市的哪个角落里,有无数暗哨盯着,一出事他立马就会知道,倒不耽搁。
裴安回头,招了身后一人过来,递给了他一袋子银钱,“所有烟花都买下来,找个前面的桥墩,一次放完。”
那玩意儿,似乎没哪个小娘子不喜欢,她长这么大没玩过,也挺可怜。
“是。”
等桥上孩童手里的烟花灭了,芸娘才回神,一转身,便见裴安正立在她身后五步之远,安静地看着他。
闹事里的灯火朦胧,时暗时明,他立在那长身玉立,姿态高贵雍容。
想起他平时里干的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,如今陪她在这里闲逛,芸娘多少有些过意不去,“郎君今儿没事要忙吗。”她没耽搁他吧。
“无妨。”
两人继续往前,河岸两边有很多茶楼,茶客滔滔不绝,看得出来生意兴隆,人群逐渐拥挤,两人的肩膀不觉靠在了一起,几乎是胳膊擦着胳膊。
她轻轻地提了一下裙摆,问他,“郎君常来逛吗。”
“偶尔。”
芸娘没话找话说,“也是,郎君应该很忙。”
再次经过一个桥墩,裴安的肩膀突然倾斜过来,将她往右侧一挤,顺势握住了她的手,拉她上了拱桥,“上去。”
他的掌心很宽,被他牵过几次,每次芸娘的手几乎都被他整个捏在了里面,动不得,但莫名安心。
桥梁上的人不是很多,多数都是往来的行人,芸娘道他想过对岸,走到一半,耳边突然听到了一声哄响,随后一道亮光从余光中划过,芸娘一愣,转过头,刚好瞧见了那枚烟花在空中盛放的光景。
火花散开,再急速下坠,如同花雨洒下。
“烟花,有烟花......”
耳边的热闹声此起彼伏地吵了起来,不止是空中,跟前身后的几个桥墩上,两岸边,也陆陆续续都燃起了烟花。
——天花无数月中开,五采祥云绕绛台。
邢风说,等今年的初雪落下,他定带她去临安,将街上所有的烟花都买过来,弥补她这几年的苦闷。
没等到初雪,她看到了。
身边的人也不是邢风,是她的夫君,裴安。
芸娘站在那,久久不动,凝目痴痴地望着,升起来的火花映红了她的脸颊,裴安偏头,目光落在她脸上。
风拂过她耳稍的发丝,她仰着头,烟花在她的瞳仁内不断地绽放。记得那日在渡口,她的瞳仁内也映着火光,她对他道,“我不想你出事。”
耳边安静了一瞬,裴安的眸子忘了挪动,却在她转过头来的瞬间,极快地瞥过眼。
“郎君,我觉得建康真的比临安热闹。”芸娘的手还被他牵着,烟花的声音很大,怕他听不见,她凑近了一些紧挨着他。
她虽没见过临安的夜市,但她觉得再热闹,也不过如此了。
哪儿更热闹无所谓,见她凑上来,裴安也没躲,应了一声,“嗯。”又道,“喜欢热闹?”
“谁不喜欢热闹呢,乡下偏远之地,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僚,为何个个都削尖了脑袋要都想往城里钻,科举也好,谋一份生路也好,不就是图个人烟气儿,热闹了,人才能精神起来,郎君不喜欢吗。”
“还好。”
“那是因郎君太忙,待哪日闲下来,就会觉得冷清,念起热闹了。”芸娘无心的一句话,无意戳到了他的痛肋。
不怕劳命周旋,就怕夜深人静后的冷清。
裴安没再应她,掌心里的那只手又软又柔,牵着挺舒服,他没舍得放,烟花七七八八放完,时辰也不早了,两岸的人流明显稀疏了不少,裴安问她,“还要逛吗。”
她倒是不困,但夜已深,明儿他还有正事要忙,她不能再让他陪自己。
回去的路宽敞了许多,身边没人挤,两人的距离也拉开了一些,但依旧没松手。
适才过来芸娘为了看热闹,从主道绕了一个大圈过来,此时回去没必要再原路返回,右边一条小巷直通客栈。
到了路口前,裴安先问她,“从这边走近一些,但有点暗,要不要走。”
芸娘转过头朝巷子里看去,里面没人,比起外面的大道光线更暗,芸娘心口一提,也不知为何,竟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期待,应道,“有灯笼,应该看得见。”
得到了她的应承,两人的脚步慢慢地拐了个方向。
巷子口很窄,仅供路人同行,进不来马车,两边的铺子大抵也是因位置偏僻的缘故,早关了门。
手里马骑灯还在不停地转动,光线晕开,铺洒在两人身前的一块地儿,昏暗朦胧,耳边安静了下来,只有彼此的脚步声。
两人沉默着,谁也没说话,距离却在无意识中慢慢地靠近,掌心传来的温度越来越明显,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血脉的跳动。
两人越走越走,芸娘心跳不断的加快,心中彷佛已经预知到了会发生点什么,但又不敢肯定,会不会当真发生......
胳膊终于碰到一起时,芸娘实在是受不了那份紧张,开口打破安静,“今儿多谢郎君。”
进小巷子是他的提议,原本没有什么想法,只为了节省一段路程,可进来之后,心智便不对劲了,身体不受控制地想往她那边靠近。
慢慢的,有些不太满足于只是牵她的手,还想更进一步,做些别的。
听她送上门来,他想也没想,声音暗哑,语气不由带了几丝暧昧和暗示,“怎么谢。”
说完,他感受到了旁边的人脚步慢了下来,随后便见她侧过身,朝着他踮起了脚尖,胳膊上的锦缎被她往下一拽,他似乎明白了她的意图,头下意识往她那边偏了过去,一道轻柔的吻轻轻地贴在他脸上,酥麻的战栗浸透到皮层下,搅动着他的血液。
芸娘脸色已经红到了耳根。